井台桂影留香

陈灵

村尾的老井还弯着腰

青苔爬上井沿时

总把年轮啃出细碎的光

那棵比井更深的桂花树

曾用荫凉托住整个夏天

蝉鸣在枝叶间荡秋千时

总有几朵桂花跌进木桶

漾开一圈圈甜津津的涟漪

担水的脚印磨亮青石板

桶底总留几片新摘的香叶

像给晃动的月光

叠一层淡金色的滤镜

炎夏的西瓜在井水里打滚

冬晨的热气漫过霜花

老桂树的影子里

孩子们数着星星听故事

井绳把岁月绞成麻花

后来自来水爬上灶台

老井便不再说话

桂花树的枯枝指向天空

像谁举起的手臂

悬着未落的告别

如今洋楼挡住旧影

我站在记忆的原址

风掠过耳畔时

忽然有片叶子轻拍肩膀

是你吗？带着井水的凉

和那年未散的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