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琳仙境的前世今生比你想象得更传奇（上）

王樟松

关于瑶琳仙境的发现有两个版本。

坊间的说法有点传奇：40多年前，当地一个放羊娃在山上放羊时，一只羊突然掉进洞窟。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钻进洞里，虽未找到羊，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

而亲历者是这样讲述的：1970年，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的前身）迁址阳普。基建期间，美院的老师节假日常去户外探寻野趣。一次，听说至南公社（今瑶琳镇）有个洞穴，他们打着手电去探个究竟。一行人进得洞来，便被这大自然亿万年打造的景观深深震撼。

“美院老师发现了一个神秘又美丽的洞穴！”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瑶琳洞果真是新发现的吗？

一

瑶琳洞最早的文字记载可追溯到唐朝。

唐元和年间，皇甫湜赴分水看望施肩吾，路过至德乡赤洲（今瑶琳镇皇甫村），见这里山清水秀，便举家迁徙到此。

皇甫湜何许人？

皇甫湜（约777—830），字持正，睦州新安（今淳安县）人。元和元年（806）进士，官至工部郎中。如果你觉得一个正五品的官员不算什么，我举几个例子，你便会顶礼膜拜。三年后，“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开考，他又一次高中，妥妥的大唐学霸。同期考上的还有牛僧孺和李宗闵，这两位仁兄是中晚唐牛李党争中“牛党”领袖。如果你还感觉不到“牛”，那么，我说说他的“朋友圈”：舅舅，当朝宰相王涯；老师，一代宗师韩愈；诗友，李翱、李贺……

定居赤洲后，皇甫湜便成了桐江皇甫氏族始祖。

元和十五年（820），施肩吾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那一年，他高中状元。皇甫氏撰修宗谱，想到了施状元，请他为家谱作序。施肩吾欣然命笔，从“叨窃大魁”说起，洋洋洒洒。大意是：我循着仙人的足迹到处寻访，在皇甫仁兄居住的赤洲，我发现有很多灵山幻境。特别是，“瑶琳，神仙窟宅也。”

瑶琳洞在当地是很有影响力的。不过，那个时候的瑶琳只是《红楼梦》里那块顽石，养在深山无人识！

宝佑四年（1256）的一天，文友几个到金潭庄（今皇甫村金潭埠自然村）看望刚刚高中进士的柯约斋。柯约斋很高兴，便把游玩瑶琳洞列入接待行程。酒足饭饱，大家举着火把，凭借扶梯探索而下，只见洞内另有一番天地：上小下大像个壶，壶里有天、有地、有水、有山。面对“仙境”如此这般，有人说是“壶中天”，也有说是“蓬莱岛”。这个时候的大背景是，宋蒙之战持续四十多年，国家风雨飘摇，大宋江山眼看就要变天。柯进士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而录取通知书却迟迟没有送达。看着宛如桃花源的洞穴，柯进士远离纷争的想法油然而生。在仙境和尘寰之间、在入仕和出仕抉择的紧要关头，诗人的彷徨、踟蹰心境也迸发出来：

仙境尘寰咫尺分，壶中别是一乾坤。

风雷不识为云雨，星斗何曾见晓昏。

仿佛梦疑蓬岛路，分明人在武陵村。

桃花洞口门长掩，暴楚强秦任并吞。

诗中，柯约斋第一次把瑶琳和仙境联系在一起。瑶琳仙境开发后，这首《瑶琳洞》便刻在第三洞厅的大石壁上。

二

分水江上风很好，船家把帆扯得足足的。徐舫也要搬家，从县城柯家湾迁往瑶琳洞。

徐舫（1299—1366），字方舟，桐庐人。《明史·隐逸》中有他的记载：“幼轻侠，好击剑、走马、蹴踘。既而悔之，习科举业。已，复弃去，学为歌诗。”从这段话里，我们可以捕捉到这样几条信息：小时候尚武，击剑、骑马、踢球，无一不通。后来，他觉得这样混不是个事，开始读书，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好歹弄个功名，捧上“铁饭碗”。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专心致志写诗。

想沉下心来写诗也不容易。先是江浙行省参政苏天爵找到他：“到我这里来吧，安排个岗位，发挥你的才学。”当时，他正到处游历，兴致在寻访名士、切磋诗艺上。当公务员？学生没有兴趣，还是当我的诗人吧！徐舫想都没想，拒绝了。驾一叶小舟，荷蓑戴笠，钓鱼写诗，自号沧江散人，天天出没烟波，寄情山水，悠哉游哉。

又过了些时间，老朋友刘伯温来了。老刘这次应朱元璋之邀，赴南京帮忙打天下。他过桐庐目的是劝徐舫同行，“你能文能武，丞相（朱元璋当时未称帝）正缺人手。”徐舫无意仕途，又一次婉言谢绝。

外面兵荒马乱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徐舫在瑶琳洞隐居起来。

在这冬暖夏凉且“暗无天日”的溶洞里，唯一能听到的是泉水叮咚。这天，徐舫仿佛置身王子晋升仙的缑岭，听到了凤凰鸣叫。不，不是“彩凤鸣”，分明王子晋玉笙的演奏。于是，他点亮蜡烛，研墨铺纸，把此时此刻的心情写成了诗：

洞传缑岭似，仿佛玉笙清。

石或藏渔鼓，云从隔犬声。

乍居人颇怪，异听耳初惊。

子晋壶天有，莫疑彩凤鸣。

在洞里，他十分惬意，没有人打断他的构思，也没有尘俗影响他的创作。于是，一部收入《元诗选》的诗集——《瑶林集》问世了。

徐舫什么时候隐居瑶琳，住了多少时间，史料上没有记载。1979年初探瑶琳仙境时，工作人员在瑶琳仙境景点“金鸡观瀑”的右后方，发现一面徐舫遗留的、铸有“方舟”二字的铜镜。如今，这面铜镜展陈在桐庐县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