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起潇洒（之二）

董利荣

北宋名人与桐庐

除范仲淹外，北宋还有一大批顶尖名人都与桐庐有着深厚的渊源。

大名鼎鼎的苏轼苏东坡（1037年～1101年）对桐庐山水有个大大的赞誉：

三吴行尽千山水，

犹道桐庐更清美。

这是《送江公著知吉州》一诗中的首联。

此联意思是说，游遍三吴（泛指长江下游江南一带）的千山万水，还是觉得桐庐的山水更加清丽秀美。诗句以衬托的手法来盛赞桐庐。

苏轼喜爱三吴千山水，但他更钟爱桐庐山水，我们桐庐人又怎能不热爱生我养我的这方山水。

苏东坡对严子陵风范十分推崇，对七里濑风光钟爱有加，还写有《过钓台》诗和《满江红·钓台》词等多首。其中最为著名的是《行香子·过七里濑》（也写作过七里滩）：

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

重重似画，曲曲如屏。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这首《行香子·过七里滩》不仅是苏词中的佳作，更是严子陵钓台诗词中的上乘之作。这首词把七里滩的迷人风光与严子陵归隐其间的传奇故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写得隽永含蓄，韵味无穷。“重重似画，曲曲如屏。”无疑是这首《行香子》的词眼。

这首词在2022年央视虎年春晚《忆江南》节目中由濮存昕朗诵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为严子陵钓台做了大大的广告。

苏轼的弟弟、与父兄同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辙（1039年～1112年），一次乘舟顺流而下，未能登钓台谒祠堂却喜游桐君山，于是留诗二首，题目就是记游经历——《舟过严陵滩将谒祠堂登台舟人夜解及明已远至桐庐望桐君山寺缥缈可爱遂以小舟游之二绝》。

这二首七绝分别是：

一

扁舟匆草出山来，惭愧严公旧钓台。

舟子未应知此恨，梦中飞楫定谁催。

二

严公钓濑不容看，犹喜桐君有故山。

多病未须寻药录，从今学取衲僧闲。

这是将严子陵钓台、桐君山两个景点和桐君、严子陵两大名人串在一起的两首诗。一生在仕途奔波的苏辙面对严子陵也颇觉“惭愧”，正巧舟子连夜赶船，未能登钓台，于是把“严公钓濑不容看”的原因顺水推舟给“定谁催”。面对采药治病、悬壶济世的桐君，苏辙喜登桐君山，拜谒山寺。觉得即使多病在身也不必寻找《桐君采药录》，只需向僧人学习即可。其实，这两首七绝我们连在一起读，能够读出苏辙希望像严子陵一样归隐山林的心思。

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柳永（约987年～约1053年）曾任睦州团练使推官。他对桐庐一段山水尤其是七里滩情有独钟，留下《满江红·暮雨初收》名篇：

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漂泊。

桐江好，烟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绕严陵滩畔，鹭飞鱼跃。游宦区区成底事，平生况有云泉约。归去来、一曲仲宣吟，从军乐。

这首词的下阕一个“好”字，写尽作者对桐江山水的喜爱与赞美。桐江是富春江在桐庐县境内段的别称，是公认风景最美的一段。那么桐江究竟怎么个好法？柳永用直观的描写和比喻进行了描画：江面上烟雾缭绕（“漠漠”，密布的意思），水波好似被颜料染过一般明亮，山崖又如同被刀削过一样峻峭。诗人坐在船上绕着严陵滩畔从流飘荡，又见白鹭飞翔鱼儿跃游，一派和谐的景象。

在柳永笔下，桐江好景，远近高低错落有致，又动静结合，的确很美。“桐江好”简约而又耐人寻味。我以为这三个字完全可以成为某一品牌的名称而注册成商标。

另外，大家耳熟能详的北宋大名人司马光、王安石、沈括、黄庭坚等，都留下关于严子陵的诗篇。

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资治通鉴》作者司马光（1019年～1086年）写有两首咏严子陵诗。《子陵钓台》：“吾爱严子陵，结庐隐孤亭。滩头钓明月，光武勃龙兴。三诏竟不至，万乘枉驾迎。吁嗟今世人，趋走公卿庭。缔交亦欢悦，意气颇骄矜。其如古贤操，松筠耐雪冰。”《独乐园钓鱼庵》：“吾爱严子陵，羊裘钓石濑。万乘虽故人，访求失所在。三旌岂非贵，不足易其介。奈何夸毗子，斗禄穷百态。”显而易见这两首都是读史咏怀诗。

王安石（1021年～1086年）的《严陵祠堂》，咏史的成分也多于记游：“汉庭来见一羊裘，默默俄归旧钓舟。迹似磻溪应有待，世无西伯可能留。崎岖冯衍才终废，索寞桓谭道不谋。勺水果非鱣鲔地，放身沧海亦何求。”

钱塘（杭州）人、《梦溪笔谈》作者沈括（1031年～1095年）游《钓台》留诗一首：“渔钓非良业，相期逐姓名。太平虽不仕，故旧岂无情。七里林泉好，三公位貌轻。片帆湍石下，谁不仰先生。”

北宋著名学者、书法大家黄庭坚（1045年～1105年）则留给我们一首题画诗和多首读史诗。《题伯时画严子陵钓滩》：“平生久要刘文叔，不肯为渠作三公。能令汉家重九鼎，桐江波上一丝风。” 《杂诗绝句》：“馆甥宫里叹才难，当日同朝听百官。光武早知尧舜事，至今那得子陵滩。”另一首诗末两句“世祖若非天下量，严陵安得钓鱼矶”同样表达了光武之量成就先生之风的意思。

以上这些北宋名人的钓台诗，都表达了对严子陵的敬意。说明严子陵的故事影响深远。这些诗也很好体现了宋诗咏史说理的特点。

当然，宋诗中也有一些写景名篇。先着重介绍一下黄裳。黄裳（1043年～1129年），北宋南剑州剑浦县（今福建南平）人。元丰五年（1082年）举进士第一，官至礼部尚书。黄裳十余岁随父游桐庐，其父觉得桐庐阆仙洞环境清幽，就把黄裳寄寓在禅定院读书。黄裳苦读十余年，高中状元，从此走上仕途。晚年黄裳回桐庐在禅定院小住，在住持和尚惠文陪伴下重游阆仙洞，为洞内十景写下《阆仙洞十题》，这十首诗分别是：《出洞石龙》《入洞石龙》《石佛》《石鼓》《石桥》《天池》《傍洞》《巨蟾》《碧鸡》《青栗》。这十首诗都是吟咏阆仙石景的，其中《石桥》：“跨起虚空亦自然，几千年度地行仙。桃花流水春风好，由此东西是洞天。”黄裳十诗，让阆仙洞声名大振，洞内至今保存着宋、元、明、清的19方摩崖石刻，便是明证。

北宋关于桐庐的写景诗中，天圣进士，曾官至参知政事的钱塘（今杭州）人元绛（1008年～1083年）的《桐江晚景》是难得的佳作：

向晚西风急，扁舟下濑轻。

帆樯挂山影，鼓吹压潮声。

白鸟烟中没，斜阳树外明。

油然五湖意，浑欲薄功名。

元绛笔下的“晚景”其实是傍晚时分的桐江美景。此诗仿佛一段短视频，诗人坐在船中，顺流而下，视线由近而中、由中及远，一幅幅画面生动迷人，配上风声、潮声、鼓吹声，抑或还有诗人的赞美感叹声。

全诗前三联写景，尾联议论，表达出面对如此美景，自己可以沉浸其中，抛却功名利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