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界之风
——读陆春祥《九万里风》有感
郑凌红
月光皎洁剔透,适宜与夜交谈。
窗外的蛙声伴着我,感受《九万里风》。这是第二次读。第一次在癸亥年,第二次在甲辰年。中间隔了约三季,想来时光如闪电,让人心慌慌。所幸,此刻胸中所想表达的,极其平静,慢慢接近了大师所言的“深渊之静”。当然,只是接近,确切地表述应该为“深黑之静”。子时,是新旧交替的时间坐标,旧物与新生,暗示了某种神秘。所有的不必要的繁杂都偃旗息鼓,所有的干扰都自觉屏蔽,于是听到了大地的私语,听到了自我的心跳。
此刻,心跳和《九万里风》在一起。大师的书,手头挺多。《九万里风》是最喜欢的,有五本。一本在县城,一本在乡下,另外三本在友人的书房,分布在不同的方位。说不出喜欢的具体原因,可能是发自于瞬间的感觉吧。怕翻多了,书容易旧,于是暗暗执念,必须自己要有两本。这是一本用经线和纬线交织而成的岁月织锦。我喜欢那样的逍遥,扶摇直上九万里,俯瞰众生,如笑傲江湖的隐世高人。高人干嘛去了,逍遥游去了。大师的文字幻化成庄子笔下的大鹏鸟,它飞呀飞,向东,向南,向西,向北,向中,飞越六合八荒,穿越人间有常。大鹏鸟是现代意义上的旅行家,我佩服这样的鸟,它是一只神鸟。因为飞呀飞,所以它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飞呀飞,它的胸中藏着人间的沟壑和辽阔。
九万里风,是时空上的呼应。陆春祥说,他骑着航空公司的“大鸟”飞向全国各地,没有九万里高,却有九万里长。这样的风,自然是宇宙的风,常人不曾领略的风。我知道,飞机上的飞行高度,一般最高处不过九千来米,那样的数据我也在“航旅纵横”记录过。可是,对历史的深邃解读,对万物的畅想与思索,以及渐入无人之境的表达,我以为这是《九万里风》的不同寻常之处,也是散文表达的一种极其高大上的境界。
书中探天探地探历史,浸淫着中国传统价值观的文化标识,可表达却如幽默潇洒,一如先生之风,来去自如,笑而不答。东南西北中,基本对应方位。“东”11篇,“南”6篇,“西”6篇,“北”4篇,“中”6篇。这些文章对应了陆春祥先生的为文要义:有文,有思,有趣。文,自然不必说,阅历加读书近万卷,自然下笔如有神。思,来自于深渊之静的内心和对历史的叩问,文化的穿透力。我曾对着纸上的“梅花之城”,在前不久走进现实中的“梅花之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同的眼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人,看到的世界是大不相同的。这或许就是文字的魅力,底蕴的差异,阅历的落差。我的眼睛穿过纸上的“上虞之光”,穿过“娘家小院”,穿过“长安水边”,穿过“李白的天姥”,穿过“潮之州”,这些于我而言,更亲切点。因为,自己也曾参与过它们的现场,有过私人的体悟。可是在“长安水边”,我没有和玄奘有太多的交流。或者说,在“长安之外”我没有太多地走进长安。有时候,好文字的境界不仅仅在于“现场感”,更在于飞向无界的通透感,折射出远古的回响,让我们与古人对话,与未来对话。陆春祥给了我们坚定而独一无二的视角或导航:看大雁塔,玄奘是中心。我们一直沉浸在玄奘人生最重要的大事情中,那些经书,是他饱尝“八十一难”(其实远远不止)后得到的真诚的回报。《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只不过是几个庸俗化了的文学形象,公众认为,孙悟空能抵挡任何妖魔鬼怪,唐僧有了这样的大徒弟,万事大吉,事实上,真正的玄奘,取经路上,只有他一人……
想起一个悠远的传说:远古时代,黄帝打败了蚩尤,“蚕神”亲自将自己吐出的丝奉献出来以示敬意。黄帝命人将丝绸织成了绢,以绢缝衣,穿着异常舒服。黄帝之妻嫘祖便去寻找能吐丝的蚕种,采桑饲蚕,被后世崇奉为蚕神。思绪飘进《九万里风》,我想作者便是时光里的蚕,他在天地间吐故纳新,在遇见的万物中感受常人看不见的悲欢离合,如青灯之下的坐僧,自言自语,却又期待有更多的人看见,懂得。作为文化行旅笔记,《九万里风》带着读者走遍大半个中国,寻幽访胜,慕贤怀古,观人文风俗,一股脑儿端出了一道道作者品味过的独特私宴,既是纸上的文学盛典,更是散文家的潇洒气质。这气质妙趣横生,这气质笑中带几滴欲滴的泪,这气质像治愈系的中药,些许疗伤,些许余香。这样的痕迹,在观音山脚,在乌木泉边,在九寨庄园,抑或是在飘忽而至的谢在杭、范仲淹、洪迈,、王充、岳飞等数不尽的风流人物身上。
一本书的价值,对于不关心的人来说,是不易察觉的。我看着深蓝色的封面,却常常肃然起敬。这个世界,总是需要大鹏的引领,而地上的蝉和学斑,让人悲哀的不光是眼界不高,还喜欢叽叽喳喳地议论。殊不知,那一个个文字,不仅仅是纸上常人“难念的经”,也是现实中我们难以跨过的“降龙十八掌”。那里有不舍昼夜的执着,也有情怀、趣味与文化信念的天地遨游,旁若无人,无待之境。
我合上书,享受风。那是大师传来的九万里风,那是灵魂的赐予,供我宁静时享受,在精神的云端拥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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